一晃眼,便是過了四年有余。

   蘇檸和墨子軒已經是十六歲了,但他們只不過是長得高了一些,其余的並沒有什麼變化,就像墨長青一般,他們不知道墨長青到底多少歲,他依舊是三十出頭的樣子。

   不知何時,墨子軒也和他的爺爺一般,習慣靜靜的坐在院子裡的岩石上,不同的事,墨長青只是閉上了眼睛,而他,則是仰望著天空。

   “蘇檸在麼?”一老一少站在了他的面前,冷冷的問道。

   墨子軒頭也未抬,這兩個人自從踏進了這個世外桃源,他已經是知曉了的,這個地方,自從那四個人死了之後,就再也沒有來過其他人了……

   “我爺爺和你說話,你沒聽見麼?”那個少年人大聲喝道。

Advertising

   “宗兒,不要如此無禮。”老人說道。

   “她和爺爺出去了,你們有什麼事情麼?”墨子軒依舊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,看得那少年人格外的火大。

   “那我自己去找。”老者眉頭一皺,甩手便准備離去。

   “慢著,既然兩位到了我們這裡,自然就是貴客,進來喝杯茶吧。”墨子軒緩緩起身,也不管兩人是否會跟隨,自顧自得進了屋子裡。

   四年的艱苦修煉,讓墨子軒多了一份沉著和冷靜,再也不是那個活蹦亂跳的少年,舉手投足之間,隱隱有些墨長青的樣子。

Advertising

   “呵呵,不必了,今天我只是帶蘇檸回家的。”老者淡淡的說道。

   墨子軒已經邁起了的腳收了回來,轉身,看著兩個人說道:“蘇檸不會走的。”

   “由不得她。”那個少年人說道。

   “但由得我。”墨子軒緩緩的抬起頭來,說道。

   “大言不慚。”老者嗤笑了一聲,轉身便要離開。

Advertising

   “是與不是,試試才知道。”墨子軒雖然在笑,眼神卻是格外的冷冽。

   “找死!”少年人大喝一聲,身體一扭,一雙鐵拳便朝著墨子軒衝了過去。

   嗤啦!少年人一擊空,便是立刻抽身而退,他的衣袖早已被刀刃劃開,飄飄悠悠的落在了地上。

   “不愧是墨長青的孫子,果然非同一般。”老者呵呵一笑,說道。

   “既然你認識我爺爺,就這麼想要帶著人走,有點不合禮數吧?”刀刃在墨子軒的手指上不停得旋轉,他知道,這兩個人中,最強的人,只有那個老者罷了。

Advertising

   至於說那個叫宗兒的少年人麼……呵呵,不堪一擊。

   “關你什麼事,若是不識好歹,本少爺就教訓教訓你。”少年惡狠狠的說道。

   “手下敗將而已。”墨子軒負手而立,淡淡的說道。

   “你!”

   “我不是來看你們吵架的,說,蘇檸在哪?”老者挑起了眉頭,冷冷的問道。

   “前輩這是要用強麼?”墨子軒呵呵一笑,“你是什麼人,想要帶人走,就要帶人走得麼?”

   “我是蘇檸的爺爺,今天,來帶她回家。”老者悠悠的說道。

   墨子軒全身一震,蘇檸,蘇檸的爺爺?原來是蘇家的人,這可是不好辦了……

   “爺爺!”

   一聲猶如黃鸝般的聲音響起,蘇檸不知何時已經回來了,看到老者更是喜不自勝,撲進了他的懷抱中。

   “誒,誒,我的好孫女,在這個地方可是悶壞了吧?”老者一改先前的冷臉色,蒼老的臉上露出了慈祥。

   “不好意思,前輩,小子不知您是蘇檸的爺爺,唐突了。”墨子軒拱了拱手,說道。

   “哼。”老者冷哼了一聲,絲毫沒有看墨子軒一眼,而是拉著蘇檸噓寒問暖,良久才平靜了下來。

   “子軒,這是我爺爺,嗯,這個是我的堂哥,蘇少宗。”蘇檸走過去站在了墨子軒的身邊,說道。

   “蘇檸妹妹,我和爺爺今天來是帶你回家的,收拾收拾東西,走罷。”蘇少宗說道。

   “蘇檸不想回去呢……過些日子再回去好不好?”蘇檸拉著老者的手撒嬌道。

   “不行的,孩子,你在外面已經有八年有余,你的父母可是思念的緊呢,不知道在心裡罵了我這老頭子多少次了。”老者寵溺的說道。

   “是呀是呀,我也很想你呢。”蘇少宗也連忙說道。

   “關你什麼事情。”蘇檸乜斜了蘇少宗一眼,說道。

   “怎麼不關我事情,你知道,伯父伯母可是說好的了,等你十八……”

   “閉嘴!”蘇檸說道,“我不同意。”

   站在一邊的墨子軒隱隱的感覺有些不妙,擔憂的看了蘇檸一眼,蘇檸搖了搖頭表示他不用擔心。

   “好好好,我的乖孫女,一切都由你說了算。”老者笑著說道,“等回到了家,爺爺就和你的父母談談。”

   “爺爺最好了。”蘇檸開心的說道,“爺爺,這是墨子軒。”

   “嗯……”老者上下打量了一番,笑著說道,“好,好,果然是個好小伙子。”

   “要不,帶他一起回家吧?”蘇檸問道。

   “呵呵,我的傻孫女,他是墨家的人。”老者微笑著搖了搖頭,“我們蘇家,不允許有外人進入的。”

   “是呀是呀,我們蘇家可不要雜種進門的。”蘇少宗說道。

   “你說什麼?”墨子軒眼睛一眯,冷冷的說道。

   “我說什麼,你沒有聽見麼?”蘇少宗反擊道。

   “蘇少宗,我要撕爛你的嘴!”蘇檸指著他的鼻子罵道,“混蛋,在對子軒出言不遜,我就殺了你。”

   “呵呵呵,我是你未來的丈夫,你怎麼可能殺得了我。”蘇少宗哈哈大笑,說道。

   “那你今天就死在這裡吧。”墨子軒冷冷的說罷,一眨眼便站在了蘇少宗的面前,刀刃揮出一道銀白色的光芒,朝著他的喉嚨劃了過去。

   “呯!”老者見事不好,閃身過去一掌拍在了墨子軒的胸口,把他拍飛了出去。

   “呃!”墨子軒只覺得自己胸膛之中氣血亂竄,哇的一聲便吐出了一口鮮血。

   “子軒!你沒事吧?”蘇檸跑了過去,問道。

   “呵呵,打了小的,來了老的,你們蘇家可是好大的威風。”一聲言語,老者和少年都微微後退,墨長青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墨子軒的面前,將他扶了起來,一揮手,把蘇檸和墨子軒二人護在了身後。

   “墨長青,當年你打賭打輸了,硬生生的把蘇檸搶了過去,我就權當你是贏了,八年之約已經到了,難道你要反悔麼?”老者說道。

   “我墨長青自然是說話算話,八年已到,蘇檸自然會回蘇家,只不過你打傷了我孫兒,這事可不好說了。”

   “你的孫兒出手就要殺宗兒,既然你教育不好,我就幫你教訓一番,難道也錯了麼?”老者呵呵一笑,說道。

   “我的孫兒自然不需要你這老狗來教訓,你那宗兒也是個廢物,死了就是死了,哪裡有子軒貴重。”墨長青雙眼一眯,一晃身已經把蘇少宗抓在了手裡,一掌便拍到了他的背後,蘇少宗連吭都未吭一聲,便昏死了過去。

   撲通!墨長青就像扔死狗一般把他扔在了一邊,冷冷的說道:“蘇檸也是我的孫女,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他,區區一個小雜碎就敢和蘇檸如此放肆,我告訴你,蘇老狗,蘇檸若是在蘇家有半點委屈,我墨長青就滅你們滿門!”

   “墨長青,你!”老者氣的說不出話來,墨長青繼續說道:“你那宗兒已經廢了,我相信蘇檸的父母不會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廢物吧?哈哈哈!”

   “爺爺,蘇檸能不能不走?”墨子軒緩了口氣,問道。

   “她得回去了,八年了,該回去看看了。”墨長青嘆了口氣,“你們兩個只是暫時的分開了,等你成年之後,就去找她吧。”

   蘇檸走了。

   盡管有千般不舍,萬般不願,但孩子終究是要回家的,就連霸道的墨長青都沒有辦法。

   墨子軒變了。

   他變得更加的沉默寡言,墨長青和他幾乎每天都是相對而坐,誰也不說一句話,就這樣看著太陽西沉,黑夜降臨。

   若不是墨長青不讓他出山,估計他已經下山去找蘇檸去了,茫茫人海,找人何其的不容易,更何況蘇檸和她的爺爺連地址都沒有留下一個。

   他只知道她姓蘇,叫蘇檸,這,就夠了。

   墨長青看著他的樣子,也是長嘆了一聲,這個苦命的孩子……

   他拼命的練習著刀法,今天,他又吐了。

   是的,墨長青為了他能夠更好的用刀刃對敵,將劊子手的一門絕活交給了墨子軒,那就是凌遲刀法。

   凌遲,乃是古代最為殘酷的刑法,儈子手需要在犯人的身上割夠多少多少刀,而且在其間不能讓犯人死去,否則差了多少刀,就要在劊子手的身上割回來。

   墨子軒在一頭羊的身上足足割了三千六百刀,所以,他吐了,吐得天昏地暗。

   “若是你去了墨家,千萬不要把這種本事露了出來,這凌遲刀法本身不屬於仵作的本事,否則墨家的人會認為你背叛了祖宗。”墨長青如是說道。

   墨子軒點了點頭,在書卷中,他沒有發現凌遲刀法,原來,這本身就不屬於墨家的本事。

   這種刀法實在是太過於殘忍,年僅十六歲的墨子軒一時間還不能接受,但是他依舊咬著牙撐了下來,他把刀刃刺進了自己的腿上,用疼痛抑制自己嘔吐的欲望,每次練習完,他幾乎已經站不起來了。

   “唉,我苦命的孫兒……”墨長青仰天長嘆。

   時光就在這刀影之中快速的流逝,轉眼間,他十八歲了,已經到了出山的年齡。

   墨長青再次出山了,只不過這次回來,他滿身鮮血,一進門便倒在了地上,墨子軒到處為他尋找草藥,但依舊抑制不住墨長青的傷勢。

   “孩子,不要再白費力氣了,”墨長青洗漱了一番,臉色依舊蒼白,站起身來,說道,“走罷,爺爺沒事,我帶你去墨家看看。”

   就這樣,爺孫兩個帶了些干糧,爬山涉水,足足有七天才到達了墨家坐落的地方。

   “孩子,這就是墨家。”墨長青仰起頭看著那雲山霧罩的山峰,“墨家就在這座山峰之上。”

   “嗯。”墨子軒點了點頭。

   “墨長青,你竟然回來了,殺生刃,找到了麼?”一進山,便有人問道。

   墨長青一句話也未講,只是和墨子軒並肩上了山。

   九千八百萬個階梯,爺孫倆僅僅三個時辰便爬了上去,一個老者已經站在了台階的盡頭,靜靜的看著兩人。

   “長青,你回來了。”

   “嗯,我回來了。”墨長青昂起頭,說道。

   “你受了傷?”

   “我沒事。”

   “這個小娃娃,就是當年的那個孩子麼?”

   “是的。”

   “你要讓他認祖歸宗?”

   “不是。”

   “你不該來的。”

   “我只是回來看看。”

   “把屍語還回來吧。”

   “不可能。”

   “還了屍語,你就是掌門。”

   “不稀罕。”

   “那你走吧。”

   “好。”

   兩人簡短的對話,卻讓墨子軒隱隱的感覺爺爺不回墨家,與他身上攜帶的屍語有很大的關系,但爺爺一路上不說話,他也沒有辦法仔細詢問。

   又是七天七夜的長途跋涉,他們又回到了自己的地方,墨長青端坐在岩石之上,噗嗤一聲吐出了一口鮮血,臉色頓時如白紙一般。

   “爺爺,爺爺你怎麼了?”墨子軒焦急的站在身邊,他不知道該做什麼,只能徒勞的問道。

   “子軒,爺爺好像不行了,接下來爺爺所說的話,你一定要牢牢記住。”墨長青低沉的聲音響起,墨子軒連連點頭。

   “爺爺的殺生刃丟了,這次下山爺爺就是和奪走殺生刃的人搏鬥了一場,只可惜對方人太多,也太強,爺爺不是對手,所以被打傷,爺爺走了之後,你便下山,一定要幫爺爺找回殺生刃。”

   “爺爺,你不會有事的,不會有事的……”墨子軒的眼淚止不住的落在了地上。

   “傻孩子,哭什麼,人終有一死,沒什麼大不了的,因為殺生刃的丟失,爺爺無法入葬墨家的墳地裡,你就把爺爺埋在懸崖之上。”

   墨長青苦笑了一聲,嘴角的鮮血又溢了出來:“蘇檸是個好女孩,你一定要找到她……等你做完這一切,就回墨家,認祖歸宗……”

   “爺爺,你不會有事的……”墨子軒掉著眼淚,拼命的抱住墨長青,“子軒一定要把你治好……”

   “傻孩子,你去給爺爺倒杯水來,爺爺渴了。”墨長青努力的笑了笑,說道。

   “好,好。”墨子軒連忙起身,離開了。

   待他捧著熱水回來的時候,墨長青已經端坐在了岩石上,再也沒有了聲息……

   “爺爺!”

   在懸崖之上,雪花飄落之地,多了一座孤墳。

   墨子軒靜靜的坐在孤墳的面前,雪花肆意的落在他的身上,他卻恍若未知。

   是的,自從蘇檸離開之後,爺爺也跟著走了,他感到了無比的孤獨和哀傷,他不知道自己該干什麼,也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,他只能靜靜的坐在墳墓的面前,就這麼呆呆的,呆呆的坐著……

   墨長青去墨家的時候,他雖然是那麼的羈傲不遜,但他能看得出,墨長青的眼中是那麼的留戀和不舍,沒有了家,就像是浮萍一般,沒有歸宿……

   墨子軒就這麼下了山,風雪飄搖,他背著一個包袱,漸行漸遠……